mimi剑雨秋霜

平生常为书俯首,此身只向花低头。

【楼诚】【楼诚衍生/胡靖/多cp/凌李】大梁皇帝的现代幸福生活(十四)

打滚,这是目前写文以来耗时最长的一章,足足卡了我半个月……亲们,见过为了写大约一千字而啃下一部《中国陶瓷史》的智障么?对,就是你们咪……【奄奄一息躺平】

此处必须 @Glitter Tears  你要的考据车【继续躺平吐血】

  



(1)

2017年4月28日,星期五。

胡八一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关好门,这才接起一直振动不停的手机:“老凌,是我……哦,体温正常,现在正睡着……中午没吃什么,还是说没胃口……知道知道你放心……”

凌远和李熏然匆匆赶到的时候,景琰刚刚睡醒。眼睛迷迷蒙蒙的还有些发红,因为鼻子囔囔地堵得难受,正伸着胳膊去够纸巾盒。

不穿白大褂的凌远也没让景琰放松多少,他哑着嗓子老老实实回答着问题,一个一个交代着诸如工作时间、睡眠长短、饮食情况等等细节,不出意外地看着身边几个人的脸色越来越黑。

半个小时后,凌远面无表情地合上笔记本:“你当然可以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是你的权利。但是我作为国安部特聘医学专家组的成员,也有权利建议减少或者停止你的工作。”

“别啊院长——”景琰的额头倏地冒出一排细密的汗珠,他转过头来朝向胡八一:“哥,哥……”

 

上山里的鸭子哟下河里的鹅,

一对对毛眼眼找哥哥。

……

不知怎么,看着景琰一瞬间陡然惶惑无助的眼睛,胡八一的脑海中突然浮上这首自己在陕北考察时听过的信天游。

罢了。

这对毛眼眼……实在叫人无法抵挡。

 

医学面前,凌远从来都是六亲不认,更何况萧景琰绝非通常意义上的病人。万般无奈胡八一拿出他们过去两个月的工作记录,使出浑身解数才让院长大人勉强同意在报告中写下:景琰是近一段超负荷工作导致的短期免疫力下降,和那些写字楼的小白领加了一个月班就回家躺两天没啥不同。

呃,绝非什么穿越千年的细菌病毒作祟。

 

“谢天谢地。”胡八一长出一口气,狗腿地去给凌院的杯子换上热水。

去年帝都雾霾红色预警,景琰明明戴上了正品的防霾口罩,出门一圈回来还是咳得惊天动地。当天夜里,他在协和医院的走廊里见识到了平时温文尔雅的明诚秘书长的另一个侧面,上帝保佑这种经历他再也不想拥有第二次。

想到这里忽然福至心灵,据说从西沙回来的当天,洪少秋就被部长办公室约去喝茶了,原因是他没拦住景琰在海上风浪中跳帮。

胡八一在心里默默为叱咤风云的洪处长点了个蜡。

 

熏然给景琰也倒了一杯热水。

“老凌是真的担心你。”听说景琰生病、请了一天假打飞的赶来的小警察期期艾艾,有点笨拙地为自己家人做解释。

景琰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掩不去的倦容。“不怪院长的,是我大意了。以前……”他垂下眼睛,看着面前雄姿英发的小警官欲言又止。以前,日以继夜、千里奔袭、几个月爬冰卧雪也没见怎么样,别说像这样正儿八经地躺倒生病了,就连偶尔的头疼脑热都少见。难道是这一年多养尊处优,食精脍细,以至于不过些许磋磨便受不住了?

这可不行。

“熏然,”景琰又喝了一口水润下嗓子:“你们那个体能训练的资料保密吗?我想过两天照着练练。”

小卷毛瞪大了眼睛:“哥你要干啥?”

 

(2)

要说凌远这个人,对朋友是实实的面冷心软。这不,全方位体征监测的间隙,还亲自下厨,教会了胡八一几样清淡养身的粥汤小菜。

“过去人总有个误区,觉得百合这种东西冬天吃多了不好,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忌讳。”凌远一边说着一边手下不停,把几样材料都沥干了水放在盘子里:“你们住在北方,空气本就不比南边湿润,多吃些清肺润肺的东西还是必要的。”

胡八一点头称是,居然真的拿了个小本子在记录。

“还有这个白萝卜,它的纤维丰富却比较细腻,在鸡汤排骨里面炖的时间长一些,日常特别是fang/事之后食用,对身体温和不刺激。”说完凌远半天没得到回应,转过头却看见胡八一的神色似乎颇为尴尬,蓦然间八卦之火熊熊仿佛瞬间韦三牛附体:“我说老胡,你……你们?还没有……不会吧?”

胡八一挠挠头,视死如归般:“对啊,就是没有!这不是我前些日子腿不方便,景琰一直在照顾我……然后我们就出差去西北了,再然后他就去西沙了,回来不就病了……”

胡八一越说声音越小,对面的凌远抱臂颔首、微笑不语,目光明明很温和很友善,却看得人羞愤欲死。

 

(3)

五一节的晚上,夜雨淅淅而至。

5月下旬,故宫博物院要启动一个特展《秘色重光——秘色瓷的考古大发现与再进宫》【注1】,主要以晚唐五代至北宋初年的秘色瓷器为主要内容,展品大约近200件。景琰是这个展览的特邀顾问,同时还兼任着特邀讲解员,所以前天刚退了烧就开始忙着准备资料。

胡八一端着杯蜂蜜牛奶进门,头痛地看着硕大的书桌上摊满了的写写画画:“我说萧老师,谁跟我说就看到十点的?”

萧景琰动也不动,眼睛盯着浙江省博物馆的网页在文档上飞快打字:“哦哦谢谢……稍等我查完这个后司岙【注2】马上就来。”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已经覆上了键盘:“你自己保存,还是我直接关机?”

景琰抬起头,眼尾还有些发红的圆圆眼睛直直地撞上了一对深邃的眸子,漆黑如夜,毫不妥协。

景琰不由得扁了扁嘴。这个在童年都几乎没有做过的动作不知道今日为何做得如此自然:“好,就听你的还不成么?”

 保存,关机,取走刚打印的文稿——年轻人的身材挺拔颀长,随随便便几个寻常动作,举手投足间也是赏心悦目。窗外春雨细密,沙沙不绝于耳;偌大的双层别墅内已经关闭了客厅的主灯,只剩下书房和两个卧室里光影朦胧。看着这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胡八一心中忽有所感。

相遇,相知;

相伴,相思。

一年多来的种种酸甜聚散,还有更加久远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盼望,都化作眼前这个人轻捷转身的笑脸:“我好了……”

手里准备拿到卧室去看的资料被一把抽走不知丢到了哪里,景琰只觉得眼前一暗,就被一个火热的怀抱拥了满满。

 

轻软的棉布睡衣悄无声息地落在光可鉴人的橡木地板上,在落地灯完美的圆形光晕里堆叠出一个突兀的不规则影子;法式推拉窗没有关紧,断断续续的雨声被风卷着送进白色的格子窗纱,若有若无,却一直不曾停歇。

胡八一的手慢慢抚过景琰光洁的肩头,青年的皮肤触感细腻温和,但又透着一股勃发和坚韧,是随时都能束肌为弓的紧致。

就像山野间的高岭土【注3】。

景琰感受到他珍而重之的一吻缓缓落在眉间,感觉到他明显紧张急促的呼吸喷在耳畔,还感知到这人些许的犹豫和迟疑。他轻轻地笑了,微微眯起的圆眼睛水波潋滟:“八一,可是要景琰提点几句么?”

胡八一牌运载火箭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线。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光,景琰都觉得那个夜晚的自己好象一件秘色瓷。

上好的高岭土被捧在瓷工的手中,洁白、柔软, 清水流过,他被一遍遍掬起又下落,在不停止的水波间俯仰辗转;慢慢地,所有的触觉都那么真实而紧密,而它已经在这不断的淘洗间,如一个少年人渐渐退去青涩般滤去了浮华,变成了一块瓷胚。

帘外雨潺潺。

爱人的身体是如此奇妙而温暖,动作却如此热烈与急切,景琰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吟。此时此刻,他恰如那素朴的瓷胚在平坦的胚盘上旋转,飞快地调整着角度,曼妙地凝塑着形状;两只有力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掌握过他身体的每一块方寸,触碰、感受、欣赏、自矜。

春夜的温度并不高,可是汗水还是很快就缀满了全身——晶莹通透的汗珠如奇妙的釉水,缓缓浸润着每一个毛孔缝隙,为这生机勃勃的躯体挥上炫目的华彩。

 

入窑。

完全黑暗封闭的空间寂静无声,一瞬间时光也仿佛窒息 ;一直以来拥抱围护的双手不见了,孤独和惶惑陡然间像盛夏的枝蔓疯狂生长。

直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沉沉的呼唤:“景琰……”

 

大火升腾而起。

烈焰冲天。

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变成了一片火海,青白色的火舌灵活地舔/舐着它能接触到的一切;满釉的瓷胚蜷缩在钵匣内,四周是无法呼吸的炙热高温和不容拒绝的焚烧锻造,一波又一波的撞/击温柔而决绝,勇猛迅疾、直率刚烈。这无疑是有一些痛苦的,以至于他能清晰地觉出那层薄薄的釉水逐渐变得坚硬,觉出那位执着的攻击者与自己更加深切地纠缠、烙印、交融,直至再也无法分开。

所谓脱胎换骨。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舒展开身体,欣喜地迎接着自己在烈焰中的蜕变——这时,火光已经不是那么耀眼,但是却更加持久地在身边包围着,反反复复地逡巡,上上下下地流连,就像一个终于得到了至珍宝物的孩子,喃喃地发出最虔诚的赞美和最纯洁的膜拜:

“景琰,你真好。”

 

(4)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夜风送来雨后泥土特有的清新,吹在人身上湿湿润润,是云雾般别样的缠绵。

景琰靠在八一的臂弯里,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描摹着爱人线条俊朗的眉眼,没描两下就被人捉到了手里:“亲爱的,早点休息。”

景琰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你……咳,去做什么?”

胡八一无奈地看了一眼门口那叠被他乱扔的手稿和床边地上的睡衣,低头轻吻了一下怀里的人:“简单收拾一下。别的也就罢了,你那个秘色瓷手稿可是宝贝,不敢乱放。”

青年的手一顿,反扣住了他的:“八一……我刚才,真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件瓷器……不过,我不想做秘色瓷。”

“亲爱的,你不会是。秘色瓷虽然皇家专用尊贵无比,但不是我的景琰。”胡八一爱怜地顺了顺景琰有些凌乱的发丝,郑重地说道:“要我看,如果景琰真的是一件瓷器,那也该出自哥窑【注4】。”

“怎么讲?”

“萧老师要考我啊。”胡八一略微收紧了一下臂膀,正色说道:“我上手【注5】过一件哥窑的瓷瓶,里面的金丝铁线一下就把我迷住了。“

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夜色,徐徐道来:”按照物理学和化学的定义来说,哥窑瓷器的开片是由于釉面和胎体的张力不同造成的开裂,瓶子上的黑色网纹形成时间长、叫铁线,浅黄色的网纹时间短、叫金丝。”

说到这里,八一回转目光,深深凝望着景琰含笑的眼睛:“不断地接触空气,一点点被氧化。一个瓶子,从宋朝到现在经过了一千多年的岁月,原本上面都是浅黄色的金丝,年头长了就变成了墨黑色的铁线;不过,旧金丝变黑的同时瓶子里新的金丝又出现了,和铁线交错成为他现在的样子。”

景琰沉默片刻,伸出手臂环上了八一的脖颈:“再过500年,金丝铁线的花纹又会变化,这个瓶子又会是别的模样。所以有人说,哥窑艺术,是由当时的瓷工和后来的时间共同创作的。”

“是。”胡八一俯身深深一吻:“我的景琰不止高贵尊崇,更有平民心、铁根骨,而且一直在越变越好——所以,是世间也是时间最好的礼物。”

“呀,这么高的评价啊……”青年垂下眼帘抽回手,话没说出口自己先红了耳朵:“那,哥窑的窑址现在还没找到,工艺上还有好多未解之谜,你……想不想再深入了解一下?”

 “哦?”胡八一意味深长地弯起了嘴角,不久就看着怀中人羞恼的神色渐渐笑出了声;他一把攥住景琰砸过来的拳头,对着那双轻嗔薄怒间更加动人的眼睛,一字一顿慢慢地回答道:

“臣,遵旨!”

 

 

 

 

 

【注1】秘色瓷:唐宋时代越窑出品、专供皇家使用的顶级瓷器,有一种美妙的青绿颜色,存世极少,价值连城。“秘色重光——秘色瓷的考古大发现与再进宫”于5月23日-7月2日在故宫博物院斋宫展出,以晚唐五代至北宋初年的秘色瓷器为主要内容,展品共计187件(组),包括浙江省慈溪市上林湖后司岙窑址出土的瓷器标本,及法门寺地宫等佛教遗址、吴越国康陵、辽圣宗贵妃墓等皇家陵寝出土的珍品,展现了目前国内对秘色瓷认识、发掘、保护等多个方面的最高水准。

 【注2】后司岙(音:奥):位于浙江慈溪上林湖中心区域,是唐代越窑的窑址,著名的秘色瓷的产地之一。2015年10月到2017年1月,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此地进行了考古发掘,露出了龙窑窑炉、房址、贮泥池等作坊遗迹。同时出土了丰富的晚唐五代时期越窑瓷器精品,其中相当一部分器物与30年前法门寺出土的秘色瓷相同。 后司岙窑址被评为2016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注3】高岭土:非金属矿产,是一种以高岭石族粘土矿物为主的粘土和粘土岩。因呈白色而又细腻,又称白云土,因江西省景德镇高岭村而得名。质纯的高岭土呈洁白细腻、松软土状,具有良好的可塑性和耐火性等理化性质,用途十分广泛,主要用于造纸、陶瓷和耐火材料,广泛适用于石油、化工、建材、国防等工业部门。

【注4】哥窑:宋代五大名窑之一,在陶瓷史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相传宋代处州龙泉章氏兄弟各主窑事,哥者称哥窑,弟者称弟窑 。哥窑窑址相传为杭州老虎洞,但至今未曾确定。所出瓷器黑胎开片,紫口铁足,釉色多为炒米黄,亦有灰青;此外,所有器物上皆有黑黄相间的纹线,俗称“金丝铁线” ---这本是由于瓷胚与瓷釉的张力不同而造成的开裂,严格讲属于烧制失误,但却被宋代工匠巧妙地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并形成独特的美感,成为当今哥窑产品的最显著特征。目前,哥窑器物仅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台湾故宫博物院等有少量收藏,价值无法估量。

【注5】上手:考古鉴定界行话,意思是直接用手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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