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mi剑雨秋霜

平生常为书俯首,此身只向花低头。

【楼诚】【楼诚衍生/多cp/凌李/洪季/谭赵/庄陈/风镜等】天道 天机

中元节,短小一发完。

另一种怀念与祝福吧。希望那个世界的他们,一切都好。



“大小姐,孟家夫人那边又在问了。”阿香的手里绞着一张帕子,言语间多少有些为难。

明镜不动声色地抚平旗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款款起身:“好吧,明家人说话算话。过了今晚,不管有没有确切的消息,我都去喝她那碗汤。”

 

2017年9月4日,农历丁酉年七月十五,中元节。

距离公元1940年初春,明镜倒在上海火车站冰冷的站台上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70多个年头。那天,她在最无望的黑夜里,感受到大弟弟怀抱的温热渐渐消失,看到二弟脸上泪水纵横,耳边则是小弟撕心裂肺的哭喊——疼痛倒是不觉得的,只是这最后的一幕怎么也是不甘。

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呀。

这几个,又是哪一个能让人省心。

 

所以,明镜果断地拒绝了孟家夫人的那一碗汤。

等到几十年后,阿香也到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家的大小姐还在固执地等在彼岸花的这一边。

阿香带来了明台确切的消息:“小少爷自是吃了一些苦的,六八年也进去了一阵。但是好在没有被关太久,是拨乱反正后第一批被恢复名誉恢复待遇的老干部,几个孩子也都争气……您看,第三代都大学毕业了……”

“那,现在?”

阿香有些尴尬:“现在我就不知道了……”

 

“明董事长,您可千万不要说是我们哥俩说的!”阿香身边的黑白无常互相对望一眼:“您说您都等了这么多年,开始说是要等到个知情人打听一下,咱们也不难为您,等就等吧!可这好不容易等来了,问了一世又问下一世,我们哥俩也真是服了您了!”

明镜抬眼一瞥,并没有说话,鬼差却连忙点头道:“好好,谁让我们受人之托呢?这便与您看一下。”两人翻开簿子,上面渐渐幻化出一个年轻人高挑洒脱的身影,待他转过脸来,那英俊中略带三分狡黠一分风流的模样,却不是明台又是谁?

明镜捂住嘴,眼泪止也止不住,旁边鬼差的声音念白般絮絮叨叨,她细细听着、一个字也没拉下:“他叫胡歌,还是上海人,刚考上嘉林医科大学的研究生,下个月就要开始和本科的师妹于曼丽约会。阳寿……”鬼差啪地一声合上本子:“至少还有60年。”

明镜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半晌,用力点点头。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是带了浓浓的鼻音:“那……您二位这里可还有我其他两位弟弟的消息?阿香说,与他们久已失去联系了。”

 

鬼差又互相对望一眼,磨叽一会儿才有一位仿佛下了决心般一跺脚:“罢了罢了,反正您的事情阎君和判官也都是知道的……不过,您这两位兄弟的情况比较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对,索性等到今日子时,我们哥儿俩送您回去一趟,您自己看清楚了,别误了回来的时辰就成。”

“哎呀,那敢情好!”阿香破涕为笑,忍不住拍起手来。

 

时钟敲过零点。

凌远查房的脚步很轻。做院长已经快十年,他很少再值这种一线大夜班,但是,今天的病人或者说伤员太不寻常。

洪少秋从病床边抬起头,眼圈青黑,胡子拉碴。床上的季白依旧无知无觉,但是凌远却明明白白地给出了“OK”的手势。

走廊里传来李熏然压低了声音的呼唤,两个人走出门,接过他带来的保温桶。

明镜在窗外犹豫着,这两个人都很像明楼,但是都瘦了不少;床上那个带着氧气面罩除了浓黑的眉毛之外看不清楚,但是刚过来的这个小伙子明明就是阿诚啊!不对,头发好像有点卷……

阿香已经在拼命点头了,但是想了想,又拿出一张纸示意明镜:“大小姐,还有这几个地方呢……”

 

明镜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下个地方是一座阔大的别墅,一个与明楼样貌体态都很接近的男人把车停好,摇摇身边副座上睡过去的时尚青年:“启平,到家了!”

赵启平伸个懒腰跨出车门,一个纵身扑到老谭的背上,在他“哎哟哟我的老腰”的抱怨中盒盒盒大笑起来。

明镜的泪水在寂静的夜色中又流淌了满脸。

真像。

真好。

……

 

夜更深了。

一家小巧优雅的咖啡厅刚刚打烊,黄志雄收拾好刚烤出来的点心,做好第二天的下午茶便当。楼上,曲和已经熟睡,床头柜上琴谱摆放得整整齐齐。

临江的高层公寓中,庄恕刚讲完一个越洋电话,他轻敲一下书房的门:“阿度,我明天的会穿哪套西装?”

旧城区简朴的老式洋房里,李川奇写完最后一段工作报告,合上电脑。与此同时,唐川在另一侧的书桌上也默契地收起了论文底稿。

希尔顿酒店商务套房。贺涵劈手夺下陈家明手中的策划案:“几点了还不睡?”

 ……

明镜一个一个地址地看过去。

哪个都像,哪个都是啊。

 

子时将过,她又回到了第一附院的大楼前。

刚才安静的特护病房前灯火通明,医生护士穿梭往来,人人面上都带着喜色。床上的季白已经苏醒,洪少秋紧紧握着爱人的手,不住地说着什么。

凌远神色轻松,看完最新的检查报告后点点头,换得身边的卷毛警官兴奋地一个蹦高。

 

明镜也点了点头。

不用再看什么了。

古诗有云:死去何所道,托体如山阿。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为人者,不过求一个死得其所、盼一个虽死犹生。

几十年前,面对着侵略者的铁蹄,明家的孩子们没有辱没这个姓氏,风骨烈烈,昂然不屈;而在几十年后,面对着他们自己用生命赢得的和平,他们同样倾力守护、用心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繁荣。

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一个明楼与一个明诚,他们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但是——

和从前一样,他们依旧相依相伴、从未分开。

他们也一直都在。

在这片国土上,在这个城市里。

生于斯,长于斯;魂牵梦绕,万里来归。

——这便是所谓的天道吧。

 

雾气迷蒙的奈何桥边,明镜神色平静地举起细白的瓷碗,将碗中清澈的汤水一饮而尽。

罢罢罢,从此飘然一去,从此了无牵挂。

两位鬼差恭送着明镜缓缓而行的背影,一揖到地。

 

忽然,两人同时一拍大腿、蓦然变色。双双发一声喊,绝尘而去。

不一会儿,但见平时不苟言笑、地府上下人人敬重的铁面判官气急败坏直奔奈何桥而来,一面手忙脚乱脱着官服、一面劈手抢过一碗汤。边上闻讯赶来的孟婆连忙抓住他:“天风,你就这么走了?阎君那里怎么说?”

“我管他怎么说?”判官摔下官帽,掏出判官笔扔给后面气喘吁吁的黑白无常:“投胎的地方别给我弄错了!”

 

话音未落,一碗孟婆汤已经涓滴不剩。

黑白无常再次躬身施礼,孟婆后退一步也敛衽相送。待到他们再次抬头时,雾气迷蒙的桥上已再不见一个人影,只余火红的曼珠沙华摇摇曳曳,开满了忘川之岸。

 

“兄弟,你说……”

“嘘!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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