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mi剑雨秋霜

平生常为书俯首,此身只向花低头。

【楼诚衍生/沈剑秋/承志/多CP】【楼诚】开罗日记番外(三)岁月悠悠

(一)

1998年,清明。

中国苏州,明氏宗族墓地。

望着崭新墓碑上明楼的照片,阿诚和剑秋、承志以及明台都是面色平静。他们身后,来自海内外的明家后人们按照辈分站成整整齐齐的三排,黑色的西装和衣裙在微凉的风中翻飞。

墓地保护的很好,即使在那最不堪的岁月里,苏州长房留守老宅的长孙一脉也尽职尽责;那些穿着黄军装带着红袖章的小将们往往闯进门来之后,看到特意放在显著位置、足足有半墙的明家兄弟们与各个国家政要的合影,就只能喊过几声口号,再悻悻地拔腿走人。

所以,先人未受打扰,后人有所归处。

诸礼已毕,兄弟四人依旧静静地站立在墓碑前。

良久,剑秋轻轻拉了一下明台和承志,三人默默一躬,退身离去。

小辈们静静地跟随着,都知道,这几位长者并不需要搀扶。

 

人群走得远了,阿诚缓缓单膝跪下,修长的手指寸寸抚摸着黑色大理石冷冽的纹理;八十多岁的人腰背依然笔直,嗓音也依然醇厚动人:

“大哥,看到了香港回归,确实是没有什么好遗憾了。所以----”

“所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知道的,我答应你的事从来不会忘记,也不会打折扣。”

“剑秋和承志想让我搬到瑞士去,可是我还是觉得在普罗旺斯住惯了,不想动。明台说,家里的孙辈们颇有几个看着还不错的,要我费心再教出几个来,我答应了。反正就像你当年教我、后来教宗明他们那样,试试吧。”

“大哥的第四部分书稿也要付印了,外交部和对外友协一直在催,还有些部门也急得很;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是应该说清楚了。”

“基金会的事情运转很顺利,今年,明镜奖学金已经进驻了第二十所大学。剑秋他们动作更快,一霖希望小学都快一百所了。大哥,孩子们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能干得多,您说得对,明堂哥和明台都称得上教子有方。”

“回国之前,我请人又修了一遍屋顶,今年夏天阁楼该不会洇水了;葡萄园和橄榄树还是老皮埃尔在管,薰衣草田托给了他的二儿子,就是小时候被你从河里捞出来的那个;马布尔神父说特别感谢咱们捐给教堂的那些拉丁文书籍,好多书他都是第一次见;对了,小魔王又生了一窝,这回估计是最后一胎了;我留下一只长的和它最像的做伴儿,剩下的全被邻居们要走了。酒馆的米歇尔说咱们家的猫胆子大,比狗还能护院。”

春风柔和,开始有密密的雨丝细细地飘落下来,江南四月的山野间一片青翠。仿佛能看到身后远远走来的年轻人,阿诚利落地站起身:

“大哥,我会常给你写信的。你在那边多照顾大姐,曼丽脾气好,你注意不要说重话。”

“大哥,等着我。”

 

(二)

2006年,中秋。

瑞士,蒙特勒,清晨。

已经是第四代的牧羊犬娃娃一头撞进花园门,摇着大尾巴在正拿着花洒浇水的承志腿边亲昵的蹭来蹭去;国安部的小洪呼哧带喘地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今天早上最新鲜的牛奶:“刘老师,娃娃可太能跑了,这一圈下来,咳咳----”

“那是你从小就太缺乏锻炼!”沈剑秋清亮而不失威严的嗓音从屋内传来,声调不高却中气十足:“年纪轻轻的,不到二十公里就喘成这样!再加一次十公里泅渡。”

小洪吐了下舌头,承志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沈剑秋缓步从客厅走出,承志抬眼,打趣道:“哎呀小洪,今天你沈老师居然知道自己戴围巾了,值得表扬。”

“哼,要不是心疼你花那么多的钱,才不戴,这才几月份,麻烦。”

小洪憋笑。当年被派驻到瑞士使馆任武官之前,在国内就久闻这两个国宝级老专家的赫赫威名,他们兄弟几人的辉煌战绩更是有不少成为我国外交、军警及情报系统的经典案例。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尽管他已经是国安年轻一代的翘楚,还是被沈老师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刘老师倒是温文和煦,慈爱的眼神让人如沐春风。奇怪的是,刀锋淬火般的沈老师只要被那和煦的目光看上一眼,顷刻间就会化成了绕指柔。

这几年,两位老师言传身教,耳提面命,小洪的收获早已经不是“受益匪浅”这几个字能够形容。可惜不久他就要奉调归国----第二十九届夏季奥运会的圣火将在两年后的北京燃烧,纷繁复杂的各项安保情报工作,是他和同事们必须面对的重大考验。

 

中午的菜式很简单,承志煮了清淡的汤面,还有新鲜的牛油果和蔬菜。剑秋看了一眼娃娃饭盆里颗粒狗粮上诱人的小羊排,再看看被承志严防死守的那盒埃及甜品,轻轻叹了口气。时至今日,终于体会到大哥当年面对蔬菜沙拉的无奈。

吃完饭小睡一会,孩子们要在下午才能陆续到达:小洪下了班从日内瓦赶回来,应该最早;凌远驾车从德国出发,可能会稍晚,但一定不会错过晚餐;这孩子医学院马上就要毕业了,这次说要带个师弟来认认门,在他回国后继续照顾两位老人的身体。

明台的电话是昨天才通过的,隔着茫茫大洋,当年的小少爷如今的言语间也多了一些老年人惯常的絮叨。

说起来明堂哥虽然早逝,但是明家在美国的生意却一直顺风顺水;再加上早年间在香港和南洋留下的产业抓住了97回归的特殊时机,不但在亚洲金融风暴中坚挺不倒,反而险中求胜,一举奠定了明氏集团在纽约、香港、新加坡、上海的四足鼎立局面。

明楼的亲传弟子谭宗明就是在这个时候渐渐进入公众视野的。

明台对谭宗明似乎很满意,同时还提到了家族中的另外两个青年才俊:一个是在巴黎学艺术、已经小有成就的陈亦度---他的母亲是明台在北平做地下工作时牺牲战友的遗孤,被荣石和方孟韦在建国前夕带到了香港;那个小姑娘好像叫平阳,沈剑秋去万隆开会在香港停留时曾经见过,安安静静漂漂亮亮,当时虽然也十来岁了,还是被荣石和小方一手一个牵着,荣大少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上。据说这孩子后来嫁给了明堂哥家的老五,开始几年说是子嗣艰难来着,没想到现在不但也开枝散叶,而且下一代竟是人中龙凤。

另一个是尚在斯坦福就读的李川奇,这是明家苏州长房的后代。本来那位明家女儿和姑爷都是平常资质,但是偏偏这个儿子自幼就聪慧异常、灵秀不可方物,且沉稳大气、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家中老人们多是见过明楼明鉴兄弟的,言语间不免有所比较,结论却大都是:此子颇有六房兄弟之风。

明台的儿女们也早就退休了,儿子维夏因为早年出任数任驻外大使的经历,现在是国内炙手可热的国际问题专家;两个女儿一个留在美国照顾明台,一个负责打理明氏遍布海内外的慈善事业。

时至今日,有什么比青年一代的成长更加令人欣慰呢?

 

月渐东升。

澄澈的天幕倒映着同样澄澈的水面,秋日的莱蒙湖之夜自有一份独特的韵致,深沉静雅,醇美悠远。

黄志雄按响门铃的时候,时针刚刚指向晚上7点。

熟人,娃娃的尾巴几乎摇断了。沈剑秋看着他和凌远那位初次见面的小师弟互相介绍,也看着他和小洪拥抱时两人不动声色地较劲,满意地发现和前几个月相比,这个年轻人的精神状态又好了很多。

承志笑着收下他带来的礼物,发现里面竟有一盒手做的苏式月饼,一抬头正对上沈剑秋巴巴的眼神,一个不注意笑出了声。

凌远连忙说:“刘老师刘老师,以沈老师的身体状况,偶尔吃一块不要紧的。”

黄志雄也有些局促地附和:“对对,这个是诚爷爷看过的方子,我做的,没有用猪油和蔗糖。”

沈剑秋得意地一挑眉:“我需要一块月饼,明天应该还可以吃一块库纳法(注1)。阿卜杜拉派儿子专门送来的,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

大过节的,承志不与他计较。众人入席,今年多了那个名叫赵启平的年轻人加入,气氛更加活跃。看着黄志雄已经能够自如地与别人交谈,沈剑秋和承志对视一眼,彻底放下心来。

那还是明楼去世不久的时候,定居在上海、专做欧盟生意的梁苗苗特意飞到法国,不管自己也是年过花甲之人,扯着阿诚到各个城市去看他新开的分公司们,还做张做势地要阿诚去挨个品鉴他自己评出来的“法国最地道的中国菜。”

就这么认识了开餐馆的黄志雄和他的新婚妻子阿雨。阿诚对这个阳光俊朗的小伙子很有好感,还指点了他们几个江南菜式的做法;不想几年之后,阿诚去巴黎参加一个中国大使馆的活动,在街头又遇到了拎着酒瓶子和骑警大战的黄志雄。

看来,普罗旺斯的生活已经赋予了他崭新的生命。

 

其乐融融。菜过数巡,承志又细细问起阿诚的身体。黄志雄放下餐具,毕恭毕敬地回答:“诚爷爷身体很好,上个月刚做了全面检查,除了左肩关节旧伤不大灵便以外,其他什么问题也没有。”

沈剑秋颔首。黄志雄接着说:“季师兄马上要回国了,诚爷爷又新收了一个小师弟,前几天刚刚见过。”

“哦?”承志兴趣浓厚:“这个学什么?”小洪和凌远也放下了筷子。赵启平不明所以,凌远低低跟他解释着。

“学音乐。”黄志雄规矩地答道:“诚爷爷说了,梁师叔和谭师兄都是学的经世济民,季师兄学的是保家安民,连我这个半道捡来的也是打打杀杀的没意思,所以最后一个小师弟要学怡情乐民。”

承志叹服,沈剑秋却注意到黄志雄脸上许久没见到的那丝局促:“你诚爷爷还说什么了?”

黄志雄又坐直了些:“诚爷爷说,明年春节的时候,他要带着小师弟来看你二位。他还说----”

“嗯?”沈剑秋和承志感到身后缓缓冒起一股凉气。

黄志雄脑海中闪现出那个在阳光下抱着只肥猫笑得一脸慈祥的老人,还有他眼睛里狡黠的神采,心一横大声说道:“诚爷爷说他的最后一个徒弟,秋爷爷不能没有见面礼。他说您家里有一把好琴----”

承志朗声大笑,不小心呛了一下,伏在桌上咳起来;赵启平一边手忙脚乱地给老人顺气,一边看着身边的师兄和洪哥双肩抽动,忍得实在辛苦。这边厢,沈剑秋拍着桌子,半晌方恨恨地吐出几句话:“果然!貔貅!不折不扣的一个貔貅!哼,这把年纪,都是貔貅精了!”

 

院子里的娃娃不知客厅内为什么突然会这么热闹,但是它刚才听到了一个熟悉的音节---嗯,那个可爱的老人要来做客了!太好了,又有猫可以追了。

生活真美好,对着已经升到莱蒙湖上正中央、一片清辉的月亮,幸福的牧羊犬发出一阵快乐的吠叫。

 

 

注1:库纳法:埃及的传统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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