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mi剑雨秋霜

平生常为书俯首,此身只向花低头。

【楼诚】【楼诚衍生/谭赵/蔺靖/穿越】从天而降【第十九章】

又一章4000+送上,答应亲们的甜甜圈,比它应该出现的日期晚了好几天5555……

话说,这年底真心是各种没谱啊,咪已经被各种述职、总结、计划预算给埋起来了……翻滚挠墙求同情……


 

(一)

大梁武德四年正月十四,江州城开。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江州城中和河堤工地就没有了新发病例;大年初三,最后一批18名病患痊愈,穿着全新的衣袍、拎着官府提供的“慰问品”走出了土地庙隔离区。

隔离区外,是父母妻儿的泪眼笑脸和地方保甲招呼过来的鼓乐班子,还有江州知府大人亲迎慰勉的莫大风光。

 

陈三等人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对这些帮了大忙的普通百姓,江州府衙不但下发了三倍工钱,还让赵神医特批入城的《大梁周报》记者专门来土地庙跟他们隔着一道门说了半天话,回去就写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好文章。这下可是了不得,

别人不讲,就陈三家的破草房都天天能挤进几个提亲的媒婆,喜得他那个七十岁的半瞎老娘根本合不拢嘴。

 

(二)

“我跟你们说啊,这陛下的龙书案上,每天早晨上朝前就放两样东西:一样是悬镜司的密报,看看有没有那不知死的胆敢谋反;还有一样你猜是什么?就是咱们这个《大梁周报》!”

时隔月余重新又人声鼎沸的茶馆里,一个中年书生把店家恭敬送上的一碗茶一饮而尽,挺胸昂首、满脸自豪:

“你们看看这报头!这四个字念做:上达天听——这是御笔啊!”他哗哗晃着那两张薄薄的报纸,很享受茶客们尊敬艳羡的目光:

“咳咳,陛下这笔字端得是好,银钩铁划、翩若惊鸿……”

“夫子!”有茶客高声叫起来:“陛下的字自然是好的,不过俺们粗人也看不懂。莫如您再吃碗茶,把那报纸上的文章再念一遍可好?……兀那博士,给夫子再上一盘果子!”

众人鼓噪着叫起好来,茶博士凑着趣也高声应了,飞奔着上了一盘干鲜拼碟,又麻利地换了新绞的帕子给人擦手。那夫子被伺候得熨帖,捻着半长的胡须轻咳一声:“罢了,各位要听哪一篇?”

“要听陈三哥知恩图报、病愈不离土地庙……”

“不不,还是那个青霉素一针见效,梁大夫起死回生!”

“某家要听贤太后亲褪金簪,琅琊阁终成神器……不对,遮莫【注1】这是上期的报纸……”

“客官,上期报纸我们这里也是有的……”

……

骤然又高昂起来的声浪中,仿佛整个茶馆的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发表着意见;茶博士被催着去找更多的报纸,被茶客们簇拥的中年书生苦苦维持着最后一丝矜持、兴奋得满面红光。

 

没有人注意到大厅最偏远的角落里,两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从始至终就没有参与众人的话题;这时节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那个坐在外侧着月白长衫的男人居然广袖低垂,在桌面之下缓缓牵住了身边浅米色的袍袖。

“你做什么!”淡雅罗袍的年轻人低低喝问,可瞪过去的那一眼却如秋江波横、春山初黛,哪里有半分威力?

着月白长衫的男人不答,桌子下的手兀自得寸进尺地顺着丝滑的布料捉住了那修长秀削的手指,无比缱倦地纠缠在一起。良久,方轻声地问道:“我怎么不晓得,你书案上还有《大梁周报》?不是我给你读完后惯常放在榻上么?”

“你……”景琰脸上绯晕一片,想起有关读报的前前后后,脑海中霎时间春色无边;心里面把这个口无遮拦的泼皮恨到了极处,可大庭广众之下骂不得走不掉实在是难为得紧,羞恼之间只堪堪说出一句:“你走开……”

“走?”蔺晨乜着一双桃花眼,披在肩头的乌发随着他侧身的动作滑过一缕在胸前:“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到了江州,陛下却教阿晨走到哪里去?”

“你回金陵去!”景琰偏过头不看他,却贪恋蔺晨手指上和自己位置差不多的剑茧,没舍得抽出手。

“啧啧。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蔺某一路护驾木有功劳也有苦劳,竟连顿饭食也不肯赏就要赶人走。真是啊……”蔺晨的眼风漫不经心地掠过依然喧腾的大厅,和两处蒙挚的手下微微颔首,确认没人注意自己的小动作,便又凑近了些,用两个人也只勉强听到的声音拖起了长腔:“薄情莫过帝王家,苦逼谁比琅琊阁……”

“噗……”景琰刚喝进去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蔺晨连忙放了手,狗腿地拿了帕子给人擦拭;年轻的皇帝心疼地看一眼身上专门为这次微服置办的崭新袍子,星眸圆睁:“你……跟赵启平怎么不学点好?”

 

(三)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明天才是正月十五,不过,大疫方去的江州城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活力,街头市面上行人如织,完全不见了前些时日的萧索。大大小小的铺子张灯结彩不说,还都铺陈了灯谜尺头、红纸笔墨,就等着上元佳节的正日子好好乐呵一把。有那家境殷实的大户世家,更是在门口起了鳌山高架【注2】,堂堂皇皇、气派非凡,自然那花灯的样式、字谜的难度也是各种罕见稀奇了。

“谭大人,此次江州防疫,历时一月有余;大人临危请缨、亲涉险地,与庶民黔首共同进退,实在是居功至伟!沈某并众位同僚,人人都是钦佩不已啊!”

“哪里哪里,沈大人谬赞了。谭某不过食君之禄、尽职履份而已,还是赵神医他们更是辛苦。”

简短的开城仪式之后,奉命前来颁旨褒奖的户部尚书沈追一上午都在谭宗明的陪同下泡在熙熙攘攘的街市里。平时精明干练的尚书大人这回是真心地敬服,看着身边这一派繁华感慨不停:“赵神医……那就不用提啦!真是天佑大梁啊!唉?赵神医呢?不是刚才还在吗?”

谭宗明一边对路边打躬作揖的百姓颔首致意,一边笑着答道:“被下官赶回去了。昨日他非说这是江州关键的一晚,只有达到二十天没有新发病例才能宣布解除封锁隔离,闹不好今天的开城仪式都办不得。”

“哦?”沈追停下脚步,饶有兴味地看到谭宗明脸上不自觉地浮现的那一丝柔和与纵容:“那,赵神医就?”

“是啊。”知府大人无奈地摊手:“所以他又值了一个夜班,李大夫和钟老先生怎么劝也没有用,索性大家伙儿一起陪着。这不,启明医疗队和各个医馆的大夫们都熬了一个通宵,刚才全让他们回去休息去了。”

 

完完整整、踏踏实实地睡够足足八个时辰之后,赵启平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午夜过后的江州城安逸静谧,更夫的梆子声遥遥地传来,竟然也全没有了上个月听得出来的颤抖艰涩,而是隔着一道街也掩不住的清亮。

就像这凤凰涅槃般重生的江州城。

猝不及防的灾难,让这个江南重镇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前后共有两千余名百姓、河工病亡,超过一成的户籍家庭天人两隔。所幸上任江州知府王成栋大人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封城的决定,没有让炭疽恶魔散播到更远的地方,也为后来所有的努力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

赵启平在规整的青石板路上缓步而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闲适放松的时刻了——心情是一方面,个人习惯也是原因之一。即使在原来的世界,三甲医院里步履匆匆来去如风的骨科小王子也是一道风景啊,被全院护士MM投票选出的附院养眼TOP前三呢。

另两个是什么?

当然是凌院长的大会发言和庄医生的例行查房了。

唉,来了这里,附院不知道还有没有新的半糖轻熟型帅哥隆重登场?要是给姑娘们全留下中年帅大叔的话,那也太单调了不是?

赵启平的嘴角不知不觉间翘了起来,居然能有功夫想起这些零碎八卦让他心情大好——看来,经过现代古代双重洗礼的某人心理素质果然过硬,自我调节能力杠杠的。

只是,有件事情,似乎调节起来比较困难。

 

“站住!”铁甲与兵刃的摩擦铿锵有声,伴随着士兵警惕的喝问:“什么人?啊,是赵神医,失礼失礼……”

赵启平恍然站定,定睛一看,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之处。也许是因为不久就要告别,所以潜意识中想趁无人的时候好好看看这座江州城?

 

农历十五的满月高高悬在江州城楼凌空斜挑的檐角之上,在深蓝色丝绒般的夜幕上绽放一片清光。平日里漫天碎钻般的繁星全都隐去了,只有薄纱样的几缕轻云缓缓而来,却不但没有遮住半点光华,反而借助着云影晕染了更加鲜润的月色。

谢绝了当值将官的陪同,小赵医生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斑驳的垛口之后。极目远望,如水的月光下,城墙之外是绵延不绝的阡陌田畴;而城墙之内,青灰屋瓦、更鼓声声的是富庶江州的参差十万人家。

是他和伙伴们几乎拼尽全力才从魔鬼手中抢回的万千生灵、淳朴百姓。

 

在这场开始几乎是毫无胜算的战役中,有太多的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和自己并肩同行。

特别是他。

金殿之上主动请缨,数十日游走在生死边缘……那些仿佛与生俱来的默契和理解,以及不太多需要言语的会心一笑,对于每天承受着难以想象重担的赵启平来说,几乎是心底里最后的依靠与支撑了。

所以,即使你什么也记不起,恐怕我也会爱上现在的你。

 

(四)

“启平?”

“老谭?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现在全江州谁不知道你赵神医是咱们大梁的宝贝?你前脚上城墙,城门官后脚就砸我的知府衙门去了。来来来,知道你白天睡多了,我给你带了大氅,还有酒。”

“多谢知府大人。”

“嗯?”

“多谢老谭。”

“这还差不多。对了,明天,啊不今天一早就要启程回京,路上还是不要赶得太紧。沈大人说,到了金陵,你们还有的忙呢!”

“怎么?正月里不是各个衙门全都封印了吗?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陛下发现了什么必须要立刻办的事!”

“你知道陛下微服私访来江州?我说赵神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可是江州知府啊!怎么着也得跟我说一声吧?”

“开玩笑,访的就是你这个官当得怎么样!我说,没被找出什么错处吧?”

“哪能呢!不过你们连沈大人也瞒着就太不合适了,你没看见啊,今天下午我们遇到蔺阁主帮着陛下跟人家砍价的时候,沈大人脸都绿了……看见我叫一声萧公子,还瞪我哈哈哈……”

“那他是没见我叫咱们陛下,那次我带他去铁匠铺看仿制的瑞士军刀,直接叫七少的。”

“……”

“老谭?”

“瑞士……瑞士,这两个字好像很熟……”

“老谭……”

“抱歉启平,我还是想不起来……好多东西,好多你说的话我觉得我一定是知道的,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老谭你别着急,你听我说这根本就不是着急能解决的事儿!你不是说你家老管家……”

“对,对,福叔给我在金陵寄存了一个箱子,他说我见到箱子里面的东西就会想起来的。我巴不得现在就见到那只箱子!可是启平,我现在还不能走……江州这回大伤了元气,民间生计也损失巨大,这马上就要开始春耕……”

“我知道,老谭,我知道。在其位谋其政,你一直都是有担当的,要不也不会那么多次带着晟煊闯过来。”

“……谢谢。启平,虽然不大明白,但是,谢谢你。”

“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五)

远处的江面上浮起淡淡晨雾,近处的田野蒸腾起隐隐的水汽。江南水乡春来早,如今正月过半,茸茸的绿意已经悄然潜入眼帘,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曼妙时光。

赵启平抬起头。

在他的正前方,是江雾中渐渐昳丽、已经映照了半个天空的晨曦;而在另一侧,浓重的夜色已然褪去,清透舒朗的天幕上,却冰盘光转、玉色阑珊,还高挂着一轮满月。

江风浩荡,城楼上旗帜翻飞、猎猎有声。

谭宗明就在这浩荡江风中、于日月同辉里转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两个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执起酒杯。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注3】

 



 

 

 

 

 

 

 

  1. 遮莫:古代口语,约么、大概的意思。

  2. 鳌山:汉语词汇,宋元时俗。可以理解为灯山——一般是为正月十五搭建的巨大花灯组合景观,用彩灯堆叠而成,像传说中的巨鳌形状,亦作“鰲山”。大多有某个寓意吉祥的主题,造型高大、花灯数量繁多,所费不菲。

  3. 一杯……:出自毛不易《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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